失忆
疼吗？
疼。
哪疼？
心疼。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疼？
不知道。
方天和医生一起退出了病房，并轻轻地把门带上。
“方先生，病人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你看见的这样，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嗯，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方天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沉默了许久，直到秘书赶到，他才回了神。
“今天的行程我都重新安排过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明天的我也提前调一下，以防万一。”
“不必了。”说完，方天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打算进去看看小文的情况。
“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方天询问着小文。
小文皱着眉：“刚刚还好，你一进来我就会有点难受。方先生你被误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方天温柔的笑笑，揉了揉小文的头，“可能是让你想到车祸的场景了吧，所以才会难受。”
“也许吧。”小文点点头。
“那你好好修养，有什么需要就和我打电话，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忙，等我下班了就来看你。”方天起身打算离开。
本来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小文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拉住了方天的袖口：“方先生，你可以不去公司吗？”
方天握紧小文的手，轻声询问他：“怎么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嗯……”小文思考了一下，“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要是去公司就不要我了。”
方天的心揪了一下，面上却是一派轻松：“怎么会呢？我只是去处理一下事情而已，一会就回来了，别担心。”
小文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嗯，好。”
方天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里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到了公司，方天刚走进办公室，李纹跟着进来。
“老公你上午去哪里了人家好想你啊~”刚关上门，李纹就挂在方天的身上不下来了。
“别闹，小文上午出事了。”
李纹的眼中闪过一瞬狠厉，又瞬间恢复常态：“怎么啦嘛~他出事你心疼啊？”
方天没说话，这在李纹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李纹从方天身上起来，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你今天要是没那个心情我也不勉强你。”说完就自己走出办公室。
方天忙了一个下午，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下班了，外面的员工也在收拾着东西。他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打算去医院看看小文。
敲门声却刚好响起。
“方老板？今天这么急着下班啊？”李纹径直走进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脱外套。
“没时间玩，小文现在在医院生着病。”方天看着眼前丝毫不顾及的李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是，我也生病了啊。”
“你能有什么病，比谁都活泼。”
李纹起身，边走边解开衬衫的扣子，直直到了方天身前，在他耳边气若游丝的说着：“相思病啊~”
方天的呼吸开始紧张了，李纹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伸手开始引导方天：“方老板现在有时间玩了吗？”
办公室外最后一名员工离开，顺手关了灯，公司里，只有总裁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春色盎然。
等方天赶到医院已是夜里十二点了，护士说病人的情绪好像不是很高，早早地就睡了。
方天放轻脚步，走到病床边。小文的睡姿是背对着门的，只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方天轻轻地抚摸着小文柔顺的头发，看着他缠绕着绷带的脑袋，心疼的不行。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温存，电话里传来黏腻的声音：“方老板~这大晚上的，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车里啊？不愧是当老板的人，就是心狠。”
“你老实一点，我一会就过去了。”
“那好吧，可我想吃火锅了呢，刚刚运动那么久，我都饿了。”
“一会带你去，行了吧。”
“好啊谢谢老板”
方天挂了电话，发现自己的手还放在小文的头上，就收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替小文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文咬着牙，哪怕枕头已经被打湿的不成样子，却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漏出来。
第二天中午，小文在护士的提议下，打算出去走走，方天却正好过来了。
小文面色如常的和他打招呼：“方先生，你来了呀。”
方天一个晃神，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见到的小文，那时候的他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对他说：“方先生，你来了呀。”
一转眼，他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啊。
方天按耐下回忆的涌动，一如当年那样回了句：“哪敢让帅哥久等。”
“是吗？我昨晚等了很久呢。”小文笑着说。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突然安静了。不过这个安静太过短暂，小文很快就替他找到了借口：“肯定是昨天带我来医院浪费了方先生太多时间，所以公司才很忙吧，我看到方先生放的卡了，真是麻烦你了。”
小文笑的开心，方天看不出来端倪，只当是自己太敏感了。
“方先生，我想去天台，护士说让我多转转，别老待在病房里，对心情不好。”
“好。”
天台的风大，吹得小文的病号服鼓鼓的。
小文跳着向围栏边走去。
“你刚好，别一跳一跳的，伤到自己，别往那去，危险。”方天看着小文开心，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方先生，你说人死了会有轮回吗？”
小文站在围栏旁，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方天不知所以，只是随口应道：“怎么可能，那都是骗小孩的，你这么大人了，还信这个。”
“真的吗？”小文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慢慢的翻过围栏，站到了天台外那一点点很小的地方。
“小文！你回来！那边危险！”方天看着小文的病号服飞舞着，心跟着咚咚直跳。
“危险吗？”小文还是甜甜的笑着，“可是我觉得方先生身边更危险呢。”
方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一秒还聊得好好地，事情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方天，我好后悔啊。”小文还是笑着，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呢？不过幸好，不用入轮回，我再也不用遇见你了。”
听到小文叫自己的名字，方天愣住了：“你记起来了？”
“记起来什么呢？记起来你的背叛？记起来李纹对我的谋杀？还是记起来你昨晚身上那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方天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刺激到小文。
“为什么是记起来呢？我明明什么都没忘啊。”小文伸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怎么办哦，方天，你好让我失望啊，我明明都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甚至我的命差点都没了，我还是希望你看到这样的我可以回心转意，又原谅了你一次。”
“可你做了什么呢？”小文慢慢的松开自己抓着栏杆的手。
“小文！你别激动！过来，我们好好说。”方天看着慢慢向后仰的小文，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刺耳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方天顾不得去接。
“方天，不如这样吧。”小文突然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勾了回来，“我们打个赌，如果这个电话不是那个李纹的，我就下来，然后跟你好好过，但如果是，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好不好？”小文说得轻松，就好像这个赌局赌的不过是他的一根头发那样。
方天别无选择，只得慢慢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高兴地对着小文说：“小文，不是他，你过来吧。”
小文温柔的笑笑：“方天，你又骗我。”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握住栏杆的右手，瞬间染红了土壤。
方天快速地跑向围栏，却只能看着小文垂直落到地面，被那块红色刺痛了双眼。
地上的手机还在响，来电显示上，婚礼策划四个大字赫然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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