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甜

【假想|不虚度】|年少有为

  李响看着眼前的人越走越近,自己的喉咙却像是卡住了一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开口,眼泪也会跟着掉下来。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响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早就可以不在乎了,但当对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像一个少年一样,慌乱了手脚。

  李响高中时候长得比较瘦小,总是别人欺负的对象,可惜父母常年不在家,打电话也只是关心他的钱够不够花,其他的事情,父母却从未问起,李响想说,却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李响上的高中是一所类似于职高的公立高中,学校没几个是来认真学习的,正经的知识没学会,倒是抽烟喝酒泡妞挺熟练地。

  胆子小的李响,不敢碰这些东西,成绩不好也是实在是学不好,骨子里的他还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

  如果说李响有什么叛逆的想法,那唯一能说的上来的,怕就是想去跳舞吧,跳古典舞,像一个蝴蝶那样自由。

  但是这真的只是个梦而已,他早就过了学舞蹈的年纪,更何况思想落后父母也不会理解自己的想法,他们只知道让李响吃饱穿暖已经尽到做父母的责任了。

  像往常一样,李响走出校门口,按着十几年如一日的路线回家。

  可当李响经过回家常路过的那条小巷时,却被里面的争吵声吸引的探头看了一眼。

  一群小混混模样的人围着一个身穿白色卫衣的男生。看样子这个男生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了。

  李响缩了缩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装作没看见,赶快回家。

  好巧不巧,正当李响打算收回自己的视线的时候,人群中的那个男生却抬起了头,和李响对视了一眼,顺带着吹了个口哨。

  男生的眼神很锐利,却又带着几分挑逗,丝毫不担心自己所处的危险处境。

  李响愣了一下,把头低的更低了,快步走开了。身后传来了那群人的声音。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着勾引人,刘迦,真有你的。”

  接着便是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声。

  李响走得急,直直到了转弯处,才靠在墙上按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气,心脏跳动的声音快要把耳朵都震聋了。

  刘迦,刘迦,刘迦……李响在心里反复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第二天到了教室,班级里比平时热闹上几分,大家都在三五成群的讨论着。

  李响平日里就孤僻,这种八卦的谈论他从来都没参与过。

  李响将书包放好,拿出了昨天布置的作业,继续和自己不会数学题死磕。

  可能是今天是周五的缘故吧,大家的心情都很轻松,以至于连李响这样的人都会被照顾到。

  “李响,你听说了吗?”李响的前桌王浩扭过身来,“昨天下午咱学校门口那几个混混被警察抓走了。”

  王浩是为数不多的愿意和李响说话的人,不过王浩本身也是被排挤对象。但他不像李响,挤不进去的圈子,他偏要硬挤。

  当那群小团体愿意理他的时候,他就屁颠屁颠的凑过去,一旦对方觉得没意思了,他就又会回到李响这里,找找成就感。

  李响知道王浩的品性,对王浩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偶尔也会应上两句。

  “什么?”

  “就是小门口那几个家里特有背景的小混混啊,昨天找刘迦茬,谁知道被一个胆大的给报警了,被请去喝茶了。”

  “刘迦?!”听到这个名字,李响的音调不自觉的高了一些。

  “刘迦啊?怎么了?”

  “你认识他?”李响试探的问道。

  听到李响这么问,王浩的虚荣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忍不住开始炫耀自己往日挤破头才听到的一点小道消息:“刘迦你都不知道啊,比我们大一届,学古典舞的,那颜值,妥妥的校草,贼有个性,酷~”

  “那群混混早就看不惯他那副拽样子了,这不,找的机会打算给他长点记性,谁知道,刘迦运气真是好。”

  “嘿,你说是不是刘迦的哪个小迷妹做的,英雄救美,啧啧啧。”

  平时李响很反感王浩油头滑脑的样子,但今天却没有打断他的话,反而听的认真。

  王浩能八卦到的东西也就那么一点,没说几句就没了话,李响还直勾勾的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

  王浩有些尴尬,冷硬的讽刺道:“你那么好奇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就你这个不起眼的样子,别说刘迦了,连那群小混混都不屑看你一眼。”

  李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习题。

  上课铃刚好响起,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吵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李响一个上午都在回忆着王浩说的话。刘迦,古典舞,校草,这三个词语,任意一个对他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当他们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注定了是两条不会相交的直线。

  中午

  李响打算到学校外面买点面包垫一垫。

  刚走到校门口,一群男生便围了上来。

  李响的手紧张的攥了起来,面前的男生就是昨天在小巷里看到的那群小混混。

  王浩不是说他们被请去喝茶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哟,这不是昨天的小朋友吗?”为首的黄毛开口了,“这是出来看望我们哥几个的吗?”

  “我不认识你们。”李响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想到小朋友胆子这么小啊?”黄毛上前几步,和李响靠的极近,“胆子这么小还学别人逞英雄!”

  李响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嗡嗡的耳鸣声,脸很快也跟着火辣辣的疼起来。

  “报警的时候挺有种啊!”黄毛一脸狠厉,“要不是老子有人,都不知道被人阴了。”

  “你和那个刘迦是什么关系?嗯?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有种替别人出头?”

  黄毛又抬起手,李响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愣着干什么!跑啊!”

  李响匆忙的睁开眼,被眼前的人拽着奔跑起来。

  身后的黄毛一群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但是一群人比不得两个人跑的快,一会儿就没了影。

  黄毛骂了一句,和身后的小弟们一起妈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耳边的风声很大,却比不过心跳的声音,空气窜进肺里,李响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李响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刘迦终于停了下来。

  李响大口的喘着气,等他终于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停在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下。身旁的刘伽像是只散了个步回来,一点也不喘气,双手交叉在胸前,悠闲地斜靠在墙上。

  “小子,认识我?”

  “不,不认识。”

  “那为什么要帮我?难不成……”刘迦皱着眉头假装认真思考。

  “难不成什么?”李响咽了一下口水。

  “难不成你是我的小迷妹?不对,你是男的,应该是小迷弟。”刘迦故意逗着李响。

  “不是!”李响突然大声的反驳道。

  刘迦愣了一下:“不是就不是呗,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刚被赵文瑜打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横。”

  “赵文瑜?是谁?”

  “不是吧!”刘迦一脸诧异,“小迷弟,你既不认识我,也不是赵文瑜的仇人,那你帮我干什么?头脑一热?道德标兵?”

  “我……”李响说不出个缘由,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才会那么大胆的打了那通电话。

  “算了,就当我的小迷弟正义感爆棚,路见不平,走,和你的偶像我喝一杯。”刘迦搂着李响的脖子就打算上楼梯。

  “去,去哪?”

  “我家啊!”

  “我下午还有课。”李响的声音降了下来,像是在嘴里嘟囔。

  “上什么课啊?哥哥带你快活。”

  李响没有再拒绝,由着刘迦将自己带上楼。

  刘迦的房间和寻常男孩子的房间没什么区别,说不上干净,但也不是脏的没地方放脚。

  刘迦拉着李响坐到了沙发上,从冰箱里取出了几罐啤酒,顺手打开了游戏机。

  刘迦将啤酒递给了李响,李响犹豫了一下,然后不自然的接过来。

  “忘记问了,你喝啤酒吗?应该喝吧,毕竟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刘迦说着,自顾自的拉开拉环,抬头灌了一口。

  李响没回答,也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李响从没有喝过啤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多少。可在刘迦面前,他总是这样做着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

  两个人打着游戏,喝着啤酒,看起来就像正常男生之间的相处一样。

  可事实上,李响不停地用余光瞟向刘迦,每当看到刘迦喝了一口啤酒后,他总是急忙赶上。

  以至于到了后来,李响的面前堆了一堆空罐子,而他自己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出现了重影。

  咣的一声,李响手里的游戏机掉到了地上。

  刘迦扭过头看向李响,这一看不得了,李响的脸红的吓人,眼神也迷离起来。

  “小迷弟,你是不是醉了?”刘迦试探性的询问着,心里却是十分肯定这人已经醉的不行了。

  “叫什么小迷弟?我叫李响!”醉了的李响胆子大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个调。

  “好好好,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刘迦看着李响觉得好玩,打算逗逗他,“我叫……”

  还不等刘迦说完,李响接过话:“刘迦!”

  “咦?你怎么知道的?”刘迦有些意外,不过突然就明白了,“也正常,毕竟我这么出名,谁不认识才奇怪。”

  “嘁!”李响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认识你很奇怪吗?我今天才认识你而已!”

  这比不认识他更让刘迦惊讶:“那你为什么今天会认识我呢?”

  “跳舞!跳舞!”李响不回答,反而是拉着刘迦起身。

  刘迦无奈的笑笑,喝醉的人真是没办法沟通,想一出是一出的,真难搞。

  面对李响这个不讲道理的醉鬼,刘迦无可奈何的跟着随便扭了两下就打算坐回去。

  谁知道李响却没有放过他,硬是拉着他,嘴里念叨着:“古典舞,古典舞,你教我古典舞。”

  刘迦没有想到李响会缠着自己教他古典舞,一时愣住了。

  “你干嘛不动啊!你是木头吗?!不是说你古典舞跳的很好吗?”李响有些委屈的噘着嘴,松开了刘迦的手。

  刘迦感觉手中一空,条件反射的拽紧了李响。

  他点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牵着李响的手,慢慢的引导着李响,随着音乐扭动起来。

  李响醉的厉害,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这样的舞蹈动作了。一会儿蹭到刘迦的胸口,一会儿又倒到刘迦的怀里,但态度却是格外的认真。

  刘迦被蹭的心里上火,身体也上火,一时间好像自己也喝醉了一样,神智也开始不清楚了。

  在李响不知道第几次倒在刘迦怀里的时候,刘迦终于忍不住了。

  刘迦没有将李响从怀里扶起来,反而是抬起了李响的脸。本就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在这样的运动下又热的吓人。

  李响的眼神不再迷离,清明的让刘迦觉得他已经醒酒了,可很快刘迦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李响很凶的开口:“看什么!没见过男人啊!”

  刘迦噗嗤一声笑出口。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自己为什么会低下头吻上李响的嘴唇。

  李响没有抗拒,只是呆呆的,睁大了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刘迦。

  刘迦觉得自己被这双眼睛盯着看,就像是在犯下什么的罪行一样。他拿起自己平时练舞用的黑色布条,蒙住了李响的双眼。

  一场荒诞的舞剧上演了一整夜……

  当李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脑袋疼的快要炸开了,身上也没有一处不疼的。

  李响还以为这是宿醉的后果,但当他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用手臂紧紧的箍住的时候,他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昨晚的一些片段开始涌进脑海里,李响越是回忆,心就越往下沉。

  等他将整个过程七七八八的拼凑起来的时候,对面的刘迦也渐渐醒了。

  李响的意识完全回来了,身后传来的疼痛也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他,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李响撑起手臂打算起身,腰部的酸痛和身上火辣辣的疼让他直接倒在了床上。

  刘迦被这个动静弄醒了,他揉了揉杂乱的头发,双眼迷茫的看着李响,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那里。

  李响开口打算质问刘迦,却被自己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吓了一跳。

  昨晚是该有多激烈,他的嗓子哑成这个样子。

  刘迦这才完全清醒了,但对面前的情况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两个人就那样大眼对小眼的躺在床上,李响是没办法开口,刘迦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刘迦打破了沉默,毕竟是他做出了这种事,总不能还要等着李响来质问自己吧。

  “你渴吗?”

  李响点了点头。

  刘迦起身倒了杯水,慢慢的扶着李响靠在床上,一点一点的喝着水。

  “对不起。”刘迦突然开口。

  李响停下了喝水的动作,直勾勾的看向刘迦。

  又是这个眼神,刘迦不自觉的回想起昨晚的场景,又强迫自己先别想这件事。

  “我……”刘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酒后乱性?可他根本没醉,那点酒在平时就和喝饮料没什么区别。

  李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勾住了刘迦的脖子,将嘴唇慢慢的靠近刘迦。

  这是一个缠绵又纯情的吻,刘迦的大脑反应不过来,只是由着身体的本能去回应着李响。

  李响很清楚,自己昨晚并没有醉的不省人事,跳舞也好,摔倒也好,甚至是在床上的配合也好,他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纵容着自己荒唐的行为。

  两个人的隔阂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消除了,李响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之后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下午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两个人觉得日子或许就会这样静止在这一刻,会一直这样相伴到老也挺好。

  周日清晨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刘迦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门,一对年长的夫妇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李响在后面跟着出来了:“刘迦,是谁啊?”

  当李响看到门口的两个人的时候,愣住了。那不是他在外地打工的父母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找到这里了?

  李响的父母看着自己儿子身上还没消退的痕迹,当场就指着刘迦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就是你这个变态勾引的我儿子!你自己不男不女的就算了!还要招惹我儿子!你就是有病!”

  李响的母亲王梅边骂边拽着李响往外拉。

  李响抗拒的甩开了王梅的手,大声吼道:“妈!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王梅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站在她这边的样子,又开始大哭起来,“我一个当妈的能干什么?都是妈不好,只知道在外面赚钱,没有陪着你,让你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混在一起,带坏了你。”

  “妈!”李响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够了!我跟你回去,你别说了!”

  王梅和李响的父亲噤了声,他们从来没见过敢这么大声对他们说话的儿子。同时又更觉得是刘迦带坏了李响,顺带着更恨了刘迦几分。

  一直处在状况之外的刘迦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默默地跟在李响身后进了卧室。

  “你要走?”

  “嗯。”李响手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然我妈一会能说出更难听的话,待会把这栋楼的人都引来……”李响说到这,吸了一口气,“对你不好,更何况,我也没办法不回去。”

  刘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他不在乎,但他担心李响在乎,就算李响也不在乎,他拿什么去说服李响的父母。

  这时候,刘迦才突然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些追捧与名气,在成年人面前,一无是处。

  李响似乎是感受到了刘迦的低沉,安慰道:“没事,我会和我妈好好说的。”然后在刘迦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在和父母回家的路上,李响一言不发。碍于有外人在,李响的父母也没有怎么说他。

  但刚到家门,王梅将大门一甩,便直接开始大骂起来:“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不正常的东西,每个月都给你钱,好吃好喝的给你供着,你看看你干了什么!跟着那种垃圾鬼混!老师都打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我和你爸连夜坐火车回来!你就让我们看到那种丢人样子!当个鸡你还挺享受是不是!”

  骂着骂着王梅便哭了起来,但嘴上还是不停:“要不是老子先到一步,被你班主任看见我养了个这么个丢人玩意,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梅就那样不知疲惫的一直在骂,李响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淡淡的看着王梅。

  李响的父亲始终没说话,一个人坐在床边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廉价香烟的刺鼻气味。

  从王梅的话中,李响慢慢的弄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己周五下午和刘迦逃课之后,班主任便开始找自己,但是没有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最后只能打给自己的父母。

  李响的父母本想着只是逃课,但班主任却说班上的同学看到李响和学校里著名的痞子刘迦一起走了,这才让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他们本以为只是自己儿子要被人欺负了,但当他们看到李响那样从卧室里走出来了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梅终于骂累了,整个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转眼就到了周一,李响没有去学校。

  王梅说了,除非他和刘迦断了联系,不然就别想上这个学了。

  李响觉得无所谓,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在追求什么,上学也不过是按着这个世界的要求正常长大而已。

  刘迦去了学校,但传闻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的是,他和李响已经成了大家眼中的异类。

  刘迦只是在学校了呆了一个上午便受不了周围探寻的目光了,逃课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刘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多得他消化不过来。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审视自己的内心,现实就逼着他立马做抉择,向前还是后退?

  

  饭桌上

  “我决定了,搬家。”王梅吃着饭,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李响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了,似乎是下定了心要倔到底。

  王梅心里急,更是没有少旁敲侧击,甚至大吼大叫,但李响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下去,王梅觉得自己的儿子可能就要要这样废掉了。她看了网上很多戒掉同性恋的方法,但都太贵了,她支付不起。最后只好做出了搬家这个决定。

  李响从碗里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王梅:“不搬。”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的到你说了算了!我说搬就搬!”

  王梅没想到这么多天都没说话,李响一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为了反驳自己。

  李响不说话了,对啊,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说话了。从来都没有过。

  小时候他哭着不想让父母离开自己,但他们还是走了。

  他总是骗自己,他们是为了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自己的父母还是爱自己的,只是生活没办法。

  后来长大了,他隐晦的提过自己想要学跳舞的想法,却被他们嘲笑着否定了,顺便还要讽刺一下自己那不起眼的成绩。

  生活费永远是打在卡里,连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打过。除了给钱,从没有承担过一点当父母的责任。

  哪怕是见到自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第一反应也只是丢他们的人,而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会爱上男人。

  现在搬家也不过是担心街坊邻居的嘲笑,只想赶紧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体面。

  是啊,这就是他父母口中的爱,看起来处处都是当父母的艰辛与不容易,将他的悲伤与难过埋葬的严实。

  说到底,不过就是成人的自私,拿着父母这个身份当遮羞布,却将自己的儿子划的满身伤痕。

  李响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埋在被子中间,回忆着过去的几十年里,父母屈指可数的出产次数。

  李响吸了吸鼻子,起身走向阳台。

  他们家在二楼,窗外刚好是一颗歪脖树,李响估计着中间的距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攀上了栏杆,纵身一跃,双手紧紧抱住那段凸出来的枝干。

  李响的心咚咚直跳,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最近他做了太多第一次,连他自己都有点认不得现在这个大胆的自己了。

  李响小心翼翼的往下滑,却不小心被一段枝丫勾住了衣角。

  李响心里着急,伸出右手去调整,却迟迟弄不下来,左手却突然手滑,整个人直直的坠到了地上。

  脚腕传来刺骨的疼,李响顾不得这么多,一瘸一拐的往刘迦家的方向走。

  敲门声响的急,刘迦从自己的冥想中醒来,挪着脚步去开门,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会来找他。

  刘迦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门,却被人一个猛扑,向后踉跄了两步。

  来人的身上带着夜晚的湿气,冷的刘迦一个哆嗦,却又连忙抱紧了对方。

  刘迦刚打算开口询问李响过的好不好,却被李响堵住了嘴。

  李响吻得是那么急切,就如涸泽之鱼拼命汲取着最后能让他存活的水源。

  刘迦不再言语,之后的一切发生的自然而又合理。

  在床上,李响的脚腕不停的传来钻心的疼痛,可他硬是扛着,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他便大声的叫出来,混着情欲,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等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李响窝在刘迦的怀里,刘迦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李响的背。

  “我可能要搬家了。”李响突然开口。

  刘迦的动作顿了一下:“搬到哪里?”

  “不知道。”说完这句,李响开始起身穿衣服。

  刘迦也连忙跟着起身:“那我怎么去找你!”

  李响转过身,笑着说:“你怕什么,我到时候会给你写信的,我不是知道你家在哪里吗?”

  刘迦欲言又止,他想挽留,可又凭什么去挽留呢?他开始讨厌自己的年龄,自己的身份。

  他曾深以为豪的东西,在这一刻却显得一文不值,无论是李响被他的父母带走,还是搬家,他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只能让李响去安慰自己。

  这种无力感,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在未来的几年里从未消失过,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

  李响轻轻的笑着:“在等我回信的时间里,你可要好好练舞,成为一个知名的舞者,万一到时候你负了我,我还可以把你的名声搞臭。”

  “我怎么敢。”刘迦知道李响想让自己放松,估计在开着玩笑。

  刘迦送李响到了门口。

  “别送了,我走了。”李响站在门口前,拦住了刘迦想要往前走的步伐。

  李响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刘迦,你可一定要好好练舞,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好。”刘迦也跟着红了眼。

  “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李响推着刘迦到了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李响一步一步的走着,终于到了拐弯的地方才撑不下去了,直直的倒到了地面。

  

  面前的人越来越近,李响的呼吸都停止了。

  他没想到自己朋友送的票是vip座位,就在正对舞台的第一排,更没想到的是,时隔这么多年,刘迦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虽然刘迦还没有莽撞到直接从舞台上跳下来,但却在演出结束的一瞬间,挡住了李响想要逃跑的路。

  李响就那样站在那里,余光里人影恍惚,渐渐地,目光所及,只剩下刘迦。

  刘迦在李响面前站定,两人四目相对,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重逢的尴尬。

  李响搬家之后,刘迦没日没夜的练舞,一天到晚都呆在学校的练舞厅里,到了后来,就直接在房间里备了一张折叠床。

  所有人都以为刘迦和李响一起离开了这个学校,没了踪影。

  但在临近毕业的那一个月,刘迦突然出现在舞蹈学校的招生面试里,并直接被一位教授看中,破格录取。

  这个消息让这所备受歧视的学校狠狠地长了一次脸,鲜花与赞誉充斥着刘迦,所有人都像失忆了一样,不再提一年前的那件事。

  只有刘迦,他还在等,等一封不知来自何方的信件,哪怕后来他跟随师父到了大学,也专门嘱咐了邻居,如果有信寄到了这里,一定要告诉他。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停的打电话回去,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

  他是成为了一名出名的舞者,可却没人来搞臭他的名声,甚至在看到网上的黑料时,刘迦的第一反应都是:是不是李响回来了?

  可惜,从未。

 

  “好久不见。”李响笑着打招呼。

  “是你故意不见。”刘迦一句话便噎的好不容易开口的李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迦说出口就直接后悔了,他怕李响再一次离开自己。

  “喝一杯?”刘迦开口缓和气氛。

  “好。”

  两人并排走着,刘迦注意到李响的脚步有些颠簸。

  “你的脚……”

  “哦。”李响笑笑,“没什么,搬家前从树上摔了下来,治疗的不及时,不碍事的。”

  刘迦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又是这种无力感,如同噩梦一般伴随了他这么多年,到现在依旧没有放过他。

  “恭喜你啊,都这么有名了。”李响不想继续谈论这个,换了个话题。

  “嗯。”

  空气又尴尬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

  “刚刚台上的是你女朋友吧,挺好看的,和你也很般配”李响打断了刘迦的话。

  “李响!”刘迦猛地对李响吼道。

  “嗯?怎么了?”李响还是笑着,眼眶里却是含着泪。

  刘迦看到这样的李响,一瞬间就没了脾气,声音低了下来,解释道:“那只是我师父强迫我……”

  李响又一次打断了刘迦的话:“无论原因是什么,她都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

  无力感,深深地无力感,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刘迦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你一定要这样吗?”

  “这样是那样?”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尾滑落,“刘迦,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没打算搞臭你的名声,难道你打算自己动手?知名舞者骗婚?还是为求刺激和男人鬼混?”

  刘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响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着他,却又全是事实。

  “今天的酒就算了吧,我也只是路过而已,你别多想。”说完,李响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刘迦终于被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噩梦完全吞噬,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迈出半步。

  

  李响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身旁是哭的不成样子的母亲。

  李响觉得王梅的哭声太烦了,他眼皮沉的睁不开,喉咙也像烧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终于有人来了,王梅不再哭了。

  应该是医生吧,脚腕被人握住了,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些声音:“太晚了……二次伤害……后遗症……”

  接着,李响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梦里的他,去看了刘迦的舞台,他飞快的奔向刘迦,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接上: @不祝 

接下: @葫芦寿喜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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